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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6 詭異之城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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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6   詭異之城(二)

◎無限流npc◎

路辭安這話一出, 大多玩家看他的眼神都變得熾熱。

他們想得明白,這難度驟然調這麽高,正常來說他們很難通關。但要有個高玩就不一樣了, 他們活下來的概率大幅度提升。

更何況路辭安這[金烏]還是個響當當的名號。

有一微胖玩家眼神帶上了看偶像的敬仰之情,看樣子巴不得湊上去和路辭安握個手。

“您、您就是行旅隊長[燭照]的好友,[金烏]大人嗎?真沒想到能有幸在同一副本遇見您——”

他的語氣裏帶著討好,其他玩家卑微躬身的姿態時常讓路辭安感到欣悅,但今天他擺不出來半點兒笑意,微胖玩家的話戳中了他最忌諱的那塊。

燭照的好友?行旅隊長的摯友?

光是聽見這些詞,路辭安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,名為[燭照]、解時淵的高山死死壓得他喘不過氣。

他是榜上有名, 可所有人在提及他時,都免不了譏諷幾句:

“他那養的只腿畸形的陽鳥也配叫金烏?和他這人一樣名不符其實。”

“要不是看在他是[燭照]認識的人份上,我非要……”

如此種種糟糕透頂的記憶不免讓路辭安大腦暈眩。

“唳!”腿部被強硬變成畸形態的陽鳥發出一聲悲鳴, 隨著路辭安的發怒,它的整個鳥身都被一陣大力攥緊, 數條新的勒痕覆蓋了舊疤。

下一秒, 它的叫聲也在半截被掐斷,因為路辭安厭惡極了這不像是金烏的叫聲,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金烏怎樣發聲。

陽鳥的慘叫聲在耳邊回蕩,表面上的路辭安沒有流露半分不滿,他好脾氣地握住微胖玩家的手, 毫無榜上玩家的架子:

“謝謝你的喜歡。”

“那就這樣定了?先去生陽中學看看吧。”

他這一番平和的姿態,就讓數個玩家隱約有歸心之勢, 隱隱形成了以他為中心的趨勢。

白降冬是唯一的例外, 他盯緊了路辭安。

他不信經歷過這麽多場無限流游戲的玩家會發這種善心, 他也更對他們普遍偏新的玩家會匹配到[金烏]這件事有著不小的疑心。

路辭安這個人是最不對的地方……他緊緊攥住自己發白的指尖, 眼中映出的路辭安的瞳孔處顯現出一種暴戾的紅色。

他所擁有的雞肋的詭異能力——情緒感應。

路辭安表現得再溫和、包容,他的能力此時看到的顏色也是代表怒火、殺心的紅!

白降冬並不知道內情,但不妨礙他對路辭安警惕防備異常。

他懷疑路辭安出於某種原因,打算獵殺他們這批玩家!

五天時限實在是短,所以玩家一刻不息地找到了生陽中學。

生陽中學作為唯一一個關鍵詞,在玩家眼裏不亞於魔窟存在,是故他們並不敢直接莽入,先在周邊四處勘探一下。

“大爺,我侄女打算轉校來這生陽中學,嗯……沒別的,就想跟您打聽個事兒。”

瘦小的劉姓玩家找著個大爺問話,他見這白發的老爺子猶豫的勁兒,熟門熟路從胸口袋裏抽出根煙遞他手邊,眨眨眼:

“這生陽中學,有沒有發生過什麽詭異、我是說見不著光的事啊?”

路辭安看著,眼裏浮現出一絲不耐。

他知道生陽中學沒什麽事發生,它充當的只是玩家的中轉站。

路辭安就是解時淵所說的那個“作弊者”,他提前一步知曉了閆城正在發生的劇情,而統治整個無限流游戲的系統與他所做的約定是——

殺死他的好友解時淵,他將可以掠奪到他所擁有的能力!

[燭照],這稱號所代表的能力多麽的強大,不像他那只不抵用的廢物的陽鳥,他要是獲得、他要是獲得……

聽聞這個約定條件的瞬間,路辭安一直隱藏的自卑、嫉恨情緒瞬間爆發,無限流游戲前的情誼、解時淵對他的救命之恩都被舍棄。

他以為得到解時淵的能力就能變強,殊不知[燭照]稱號不過是對外的掩飾。

路辭安連解時淵真正的詭異能力都不知曉。

他更也不會知道,解時淵的詭異能力不過是他稱之為雞肋、無用的輔助性能力,根本不具有強大的殺傷力!

現在,路辭安回憶著劇情:生陽中學沒有詭異事件發生,因為閆城這一座城都是詭異之城!

閆城的詭異已死的認知被覆蓋,它們都認為自己還活著,過著“正常人”的生活。

且,這一座城都是一只強大詭異蘇醒的契機,它的倀鬼選中了一個活人作為解封的關鍵祭品,設計了一環扣一環的詭異儀式,讓對應的鬼怪分別吞食奪取祭品的一部分。

當“祭品”死去的一刻,就是強大詭異徹底覆蘇的時候。

而這被選中的祭品,就是解時淵在這個世界扮演的npc。路辭安就是確保他被送上死路的送葬人。

這一批不明真相的玩家,是路辭安打算利用的最好協作者。劇情、玩家、“作弊者”,都要解時淵——死!

所以玩家的謹慎,只叫路辭安冷眼看著,心裏明白他們的前期準備都是無用功。

白降冬觀察著,心生疑竇,他怎麽覺得路辭安對這前期調查滿不在乎,就像是篤定玩家沒法獲取出什麽線索呢?

“哪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啊?”大爺把煙抓在指間,不滿嘟囔,

“你是外地人吧?我們閆城再安全不過了,這周圍幾十年來我都是看著的,哪有……”

他的回答顯然不叫瘦子劉滿意,他不死心地接著糾纏。

路辭安更加不耐煩,白降冬盯著他的一舉一動。

在玩家糾纏著路人的檔口,他們卻不知道生陽三樓上,有一道身影俯視看完了他們的全部舉動。

黑發微長,纖瘦的少年手邊捏著一張病假條,剛從老師辦公室走出來不久。

就在剛才,謝煙客接下來了班裏一個同學推薦的兼職工作,然後就看見了降臨的玩家。

一道幽幽的嗓音突兀從謝煙客身後傳來,他沒有聽見任何腳步,也沒有聽見對應的呼吸聲——

驟然間,嗓音直接從身後變到了謝煙客身前,一雙沒有生氣的黑色眼睛直勾勾湊到謝煙客跟前。

“怎麽……請假了?不是剛同意我推薦的工作嗎,是不想做了嗎,我還等著你……”

這正是給謝煙客推薦工作的同學,他這麽看著人時,眼部的異常更加明顯……那是一對歪斜的眼,眼球微微突出,活像青蛙的眼睛。

說話間,他的眼球轉動著,青蛙眼看著又漲了一分、又一分,眼白裏有液體晃蕩,仿佛下一秒就要緊貼著謝煙客的臉鼓脹炸裂開來!

謝煙客退開一步,稍垂著眼,不自在道:

“不…我想借著這次假的病假去看看以後工作的地方,我怕、我怕我做不好…”

“這樣啊,”同學的眼睛慢慢縮癟回去,後移一步,身上的異常全部消失,“不用擔心,館長很好說話的。”

“要是實在擔心……給你這個,本來是入職前才會給你的…”

同學掏出來疊著的紙,那是一份合同。

它的表面濕漉漉的,泛著股濕氣、腥味,同學像是什麽也沒有註意到似的,謝煙客也像什麽也沒看見樣收了下來。

“謝謝。”

這道謝倒是真心誠意的。

謝煙客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得到第二份兼職工作的“證明”。

有了它在,他的第一份兼職工作將會“輕松”不少。

同學走後,謝煙客站在教學樓再往下看了一眼還在與路人糾纏的玩家。

他註意到一個玩家受挫臉,聽見有人煩躁的聲音,這聲音實在有點大。

“沒有異常?”

他似笑非笑,眸眼裏似蒙著縷灰色的迷煙,瞳孔中映出遍布詭異的城市的一方輪廓。

“看來他們,看不見。”

然後謝煙客順著樓梯一步步往下,出了生陽中學,和那批受到了路辭安引導尋找重要npc的玩家擦肩而過。

*

“我們要找的,應該是一個叫解時淵的學生。”

路辭安厭煩了,直截了當地拋出目標。

解時淵在無限流空間時很少使用本名,所以諸人皆知[燭照],卻不知解時淵。

這批算得上新手的玩家也認不出來。

“哎…?”

有玩家短暫驚呼,在他們為這條線索焦頭爛額的時候,這位[金烏]大佬就已經鎖定要找的人了嗎?

“是,從路過的通告欄發現的嗎?”玩家徐鶴青斟酌道。

他們現在正大搖大擺走在生陽中學裏,路辭安用了一個身份道具,在這段時間裏別人會將他們默認作生陽的學生,哪怕這些學生有的像足足留級了二三十回一樣。

路辭安順著徐鶴青的話點了點頭:“看見了照片,覺得有點不對。”

他不知道,徐鶴青眼中的神采忽地滯了一下。

她只是想要聽一下路辭安的分析,汲取經驗,又或帶著對消息來得這樣輕易的疑惑。

……卻沒有想到這一句問話,卻坐實了路辭安在說謊的事實!

他們所經過的通告欄上哪裏張貼有照片?!

路辭安在隱瞞些什麽…他的消息到底來自哪裏?

徐鶴青覺得自己攪進了一個可怕的漩渦中,她的臉色微微有些泛白。

白降冬註意到了她同旁人有異的反應,也同時察覺了路辭安的謊言。

他沒有聲張,將貌不驚人的徐鶴青也一並納入自己的觀察範圍裏。

玩家行動力驚人,他們借著“學生”身份,在短短分鐘內就鎖定了解時淵所在的班級、樓層。

時值課間,路辭安快步走在最前面,他想到這一個無限流游戲裏解時淵瘦小、性格怯弱的設定,越接近教室眼裏越泛起快意的光。

他馬上就能見到……

再弱小不過,連反抗都做不到的一個解時淵!

他也能有今天,他也能有今天?你為什麽要與系統作對,淪落到這樣的地步?

路辭安想到這,似是惋惜極了,可他深處的情緒卻是奚落。

他面對即將看見的解時淵,充滿了優越感和竊喜的情緒!

路辭安淡然地掃過這些新手玩家的臉龐,頗有些高處不勝寒的感覺,睥睨樣等待著他們功成身退。

他絕沒有想到,這自信滿滿的第一步就會撞了個閉門羹——

老師推推鏡框,說:解時淵同學因為身體原因請了病假,你們說是他的朋友,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?”

老師產生了絲懷疑,追問:“你們是哪個班的同學……”

解時淵請了病假?不,這不對,這和系統給他的劇本不一樣!

路辭安訝然,只覺臉頰邊火辣辣的。

他那樣信誓旦旦,現下卻落了場空,想想他仿佛就親耳聽見身邊那些玩家在怎麽竊竊私語,怎麽趁機落井下石!

接下來的發展更叫他猝不及防,老師不過問一句,就有完全的新手玩家應激地落荒而逃,還有幾個蠢貨跟著撒腿就跑!

老師的懷疑更上了幾分,神色更加嚴肅:“等等!你們是哪個班的同學?等……”

身份道具可以合理化身份,但不代表一群“學生”看見老師就心虛地逃跑會讓“人”眼瞎沒看到!

他們被當成搞社會、找茬的不良學生了!結果他們不得已跟著前頭的蠢貨一起跑!

路辭安表面的大佬姿態都要破功,臉險些漲成青白。

他白費了一個身份道具,竟什麽好都沒討到,還得直面玩家該死的懷疑的眼神!

路辭安這廂碰壁,謝煙客正被他第一份兼職的中介拽著。

中介是個胡子拉碴的中年外賣員,他有時候不想幹點累活,就讓謝煙客替他跑腿。

“你這時候來……?好、好!”

“這兒有個單,飼養場的,遠是遠了點,不過,提成給你…這個數兒。”

外賣員用發黃的手指比劃了個數字,斜著眼掃了一眼謝煙客。

他的眼裏帶著抹還沒散去的畏懼,擺出的手指有點顫抖,這才是他迫不及待把這單分給謝煙客的原因。

“好。”

謝煙客答得很快,無視了中年人憐憫註視的眼神。

飼養場在郊外,謝煙客到的時候天已近黃昏。要送到飼養場的包裹鼓鼓囊囊,時不時散發著種臭氣,裏邊似乎裝的是某種活物,偶爾撲騰一兩下。

飼養場的鐵門就這麽門戶大開地敞著,一股腥臭的氣息裹挾風而來,這味道直沖沖過來,幾乎能將人打落個跟頭!

腥臭、巨臭,讓人不得不屏住呼吸。

“呼哧,呼哧……”大開的鐵門內傳來粗重、沈悶的喘氣聲,肩寬背厚的男人身影背對著他。

解時淵對飼養場的提醒二度響了起來:

【在身份限制下,詭異能力無法對他造成任何稍重的傷害。

我未曾找到能夠制約他的規則,這條規則可能不存在於飼養場中——

直接對上,我只能告知:割開他的小腸能讓他行動暫緩,他看重飼養場的東西更勝過一道小餐點。】

小餐點……也就是送上門來的他們自己!

解時淵的聲音極端冷靜,可從他話語中透露出某種血腥、殘酷的東西,這些消息,唯獨只可能是他從預知到的死前“訊息”裏一一獲悉!

足見,那是怎樣一場搏命的賭鬥。

他在先前,就有向謝煙客提及飼養場的危機,這已是第二次提醒——

用己身與飼養場中存在的詭異對抗,會置身於絕對的劣勢,有生命之危,隨時可能喪生!

但謝煙客還是來了。

他邁步,走進了飼養場的鐵門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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